46. 让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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甪谷定神看着季茵：“丫头，你可想好了？”

季茵毫不犹豫：“想好了。”

甪谷答了一声好，随即站在那树下，食指中指并拢抬起，季茵只觉眼前一闪，再一睁眼，绕着树竟出现八个一模一样的尘风。

而之前消失的八方宅子，以八扇门为起点，出现在八间一模一样房子，它们依旧围着中间这棵树，门前一座长长的木桥，均向这树延伸。而之前尘风幻出来的八种神草的位置，换成了空荡荡的深不见底的悬崖。

八个尘风站在那桥上，一模一样的微笑表情看着季茵。

甪谷环手指了指这八个尘风：“丫头，世人都道我的幻术最是迷惑，今日，我便让你感受一番。现在这八个苍龙帝里，自然只有一个是真实的，他们将进入我新的八方小屋，你呢，需要在他们进入之前，一眼选中那个真实的尘风，然后在一柱香的时间踏过这座桥，验证真假。”

季茵飞快环视一圈：“看您这架势，肯定只有一次机会吧。”

甪谷哈哈一笑：“聪明！那桥，也有玄机，所以过桥之时不可用法术。不过呢，你也放心，这些都是幻术，即便你选错了，也不有损你清誉。桥上遇到的任何困难，也都不会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。一言以蔽之——万事皆空。”

他挥手幻出一只细细的香，燃在空中：“开始吧。”

话音刚落，八个尘风便几乎是在同时，做了个细微的抬眼动作，紧接着齐齐转身，像是经受过极严苛的训练般一致背向大树，朝面前不远处那八个方位的小屋走去。

季茵凝眉沉思，从外表来看，是绝对看不出来的，但这八个尘风，要想举止一致扰乱视听，其余七个必定是受了真实那一个的影响，真正的尘风做什么，那七个便会做什么，由此可见，不管怎么一致，那七个假的必定会慢了一瞬。

她脑中立刻重现刚才转身那一瞬间，西北方的那个似乎是最早抬脚的。她立刻转身看向西北方那个，便见他背过一只手，轻轻搭在后腰处，脚步不停，头不转，清雅淡逸向那小屋踱步。

几乎是在同时，其他的尘风也做了相同的动作，季茵有那么一瞬间迷了：看起来又像是完全同步的？

她转了身看向其他尘风，看他们同时甩袖，抬步，就连衣服扬起的角度都一模一样，这太难了，季茵不敢肯定，真实的那一个快那一瞬，是自己的错觉吗？

头痛欲裂，这好比同时在玩八幅画的‘大家来找茬’，还是动态版的。

眼看那八个人就要迈入小屋，季茵却依旧无法肯定西北方那个是不是真实的，她眉一皱，挥手扬起一阵风，再一看，八个人的白色裙角同时被扬起，接着八个尘风都隐入了小屋。

甪谷眉心悄然一散，笑道：“小姑娘，那现在就看你过桥了，请吧。”

季茵认定了，依旧朝着西北方的小桥走去。

踏上桥的那一瞬间，她才发现，这桥，根本不是她刚才在树底下见到的样子，甚至可以说，根本不是桥。

刚才那悬崖已不见，面前根本没有路，视线所及之处竟是密密麻麻的蛇窝，一条条拇指粗细，一条穿过一条，不停地爬来爬去，覆盖了面前所有土地，如此一来，就算她敢踩进去，也极容易因为恐惧散去方向感。

这些都是假的。

季茵不断告诉自己，甪谷都说了，这些都是假的！为什么明知道是假的，却还是感到全身发麻，她从小到大最怕各种蛇虫鼠蚁了！这个甪谷，是不是知道她怕什么所以来什么！

闭眼！

对了，闭眼！闭上眼睛往里踩！

季茵深吸一口气，闭上了双眼。不对！明明闭上了双眼，那满地爬蛇的画面却依旧像真实的一样呈现在自己眼前，怎么回事？

她懂了！就像被灯光晃了一瞬间，马上闭上眼，那么闭眼前是什么画面，那画面就极容易再度出现在你的脑海里。

怎么办？看一看别的画面。季茵抬头，确保自己睁眼后的角度，不会见到那些蛇，去看看之前那些屋子，尘风在里面等她。

季茵确定了自己的视线角度，睁开眼，又吓了一跳，那屋子上竟也爬满了蛇，她扭头，甪谷不见了，视线所及之外全是蛇！甚至一抬头，天空如一面镜子一样，倒映着自己站在蛇群中间。

这个甪谷！这哪是幻术，这是变态术！

她干脆不再犹豫，抬脚往前迈了一步，立刻感觉无数条蛇都缠住了自己的脚，顺着小腿一点点往她身上爬，很快，她觉得自己被蛇咬了，全身像有无数个伤口在不住地淌血，季茵脑袋快要炸开了，咬破了嘴唇把心一横，硬着头皮往感觉中的西北方向跑。

周围飞起一条条小蛇，往她身上砸，季茵全身都在抖，她跳起来，双手胡乱在身上一通乱拍。掌心能触到真实的光溜溜的蛇身，她一度怀疑自己真的踩进了蛇窝。这甪谷的幻术当真是太恐怖了。

也不知道一边跑一边拍打了多久，面前的蛇窝陡然不见了，季茵低头一看，自己竟然满身都是血，一个个被蛇咬破的伤口散出撕心般的疼痛。

这个甪谷，连别人的痛感都能幻得这么真实，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？！

季茵全身冒汗，强忍着准备继续往前走，刚一抬脚，脚底一阵刺痛，冒出一种糊焦味。再一看，她脚上的鞋不见了，面前的土地变成了通红的高温铁石，里面还窜出一股股火舌。

季茵暗自骂道：“这老头，看着笑嘻嘻一脸和善，竟然是只笑面虎！竟然想出一些上刀山下油锅的招数！”

她全身是伤，光着脚踩在那透红的铁石上，滴下来的血化成一股糊烟，呛得她一阵阵咳嗽，脚底的痛感一直锥入心肺，季茵渐渐感到自己这身体已经撑不住了，似乎就要倒在这块平底铁锅上彻底把自己煎熟了。

都是假的！

季茵一遍遍告诉自己，都是假的，再往前走几步，便能到那小屋，到时候，一切痛感便都会消失。

坚持住！

剧烈痛楚间，季茵终觉得脚底已经被灼化，膝盖一软，双手刚触到那铁板，却发现全身的痛感陡然消失，那通红的铁板已然变成了木桥，面前的门从里打开，尘风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
她走完了这段路？已经到了小屋了？

季茵有点怀疑，她觉得这段路应该要再长一些。

全身的痛感都消失了，回头一看，大树底下的甪谷遥望着她点了点头，悬在空中那柱香刚好烧到尽头。

所以，是真的时间到了？

尘风拉着她的手：“累坏了吧？进来休息一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