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. 儿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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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还烫着,温度比先前明显低了不少。

这两年的各种流感把人都养成了半个医生。

他去拿了医药箱里的耳温枪,换上新的塑料套,打开开关:“你别动,我给你量下耳温。”

林多言把靠近他的那只耳朵抬高一些,不忘吩咐:“你看准啊,别戳伤我耳膜了。”

语气里有不容侵犯的警告。

装作强势的样子,其实单纯是因为她的耳朵比一般人敏感很多。

如果有人冲她耳语,她会酥得半边身子瘫痪。

看她郑重其事的态度,李千周不由把身子都摆端正了些,用左边手小心翼翼扶住林多言的下颚,轻轻往靠近沙发那边推了些。

偏偏他越小心,动作越轻,林多言耳边的酥麻感就越重。

耳温枪的探测口顺着耳洞放入,林多言的脚背也随之勾起,整个人都为此屏住了呼吸,背脊骨紧绷着,像蓄势待发的弓。

嘀一声,结果终于在她快要窒息前跳出,显示屏上的红灯亮起:38度。

“还好,”李千周把耳温枪收起来,“再休息会儿看看,晚点再给你量一次。”

晚点,还要再来一次?

林多言躺平回来,强装镇定:“是不是下午还要去加班?你快去吧,我晚点自己量。”

“不去了,我跟周凯辰也说了,在家办公,有事情他们会电话我,”李千周起身看了一圈大大小小的箱子,“你要不去我房间睡?这些东西看来一时半会儿清理不出来。”

“扶我起来……我还可以……”林多言努力撑起的身子说了几个字又栽倒下去。

虽然大家都一起睡过了,但那次是喝了酒,这次,不太好吧?

“能起得来吗?不行我抱你过去?”

李千周有点激将法的意思。

哼,才不上当呢。

林多言指指中间的那个箱子:“里面有被子,帮我拿出来,我就在沙发上躺一会儿。”

林多言这记忆力除了在工作上能用用,在生活上真是无法自理。

李千周气喘吁吁来回搬了好几次箱子才找到装着被子那个。

“这太厚了。”他拿起那床羽绒被看了一眼,有些嫌弃,“发烧的时候需要散热,盖了厚被子容易高烧惊厥知道吗?”

“好了你闭嘴,”这也要被教训一顿,林多言白眼翻上天,“把你完美的被子呈上来吧。”

李千周得了令,去屋里取被子。

没一会儿那床被子就像块飞饼似的从天而降,摊落到她身上。

这床薄薄的被子,像被龙卷风从不知道哪家阳台上吹来的。

下落的时候,有重重的柠檬味扑进林多言的呼吸系统里。

安排妥当,李千周拿了温水过来放在桌上:“起来喝一口,保温杯上次我妈送过来的,还没用过,刚拿热水给你烫过了。”

林多言一直觉得身上发冷,看到温水如酒鬼看到了酒,不分青红皂白扑了过去。

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才倒下:“爱卿退下,去加班吧。”

他挑了下右边眉毛:“你确定?”

“嗯。天才少年李千周,项目室里怎么能没有你?你必须去,没有你,系统不可能上线,要是被人知道你为了我,放弃了整个项目,我就是千古罪人……”

“我看你病是快好了,头脑清醒,对我在项目里的定位认知很清晰。”

“是,顶梁柱,你快去吧。记得带上我的工牌,还能去拿点加班补贴的牛奶回来。”

“你真没事?”

“有事你不是开车十分钟就回来了?”

也行。

项目的确到了关键进度,他不出现恐怕有很多问题真的拖延。

“那你有事电话我。”李千周收拾好电脑,走到门口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什么,又脱了鞋从玄关回来。

“你给我拨个电话过来,万一有紧急情况。”

“哦。”林多言掏出手机,“你号码报一下。”

按下他播报的数字,林多言自然而然点下了拨号键。那边李千周的手机跟着响起,他挂了电话,道:“收到,你休息吧。”

等他关上门没多久,林多言突然意识到什么,还在思考,微信就收到了来自“L”的好友申请消息。

备注:李千周。

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,林多言点了通过按钮,躺回沙发继续休息。

L:【好好休息】

多言不易:【嗯】

L:【冰箱里昨天买了点吃的,你缓过来了去拿点】

多言不易:【嗯】

实在没有力气打出更多的字,被子里泛起的柠檬味平息了身体的燥热感,林多言捏着手机在沙发上逐渐睡沉。

半睡半醒间做了个奇怪的梦。

梦里回到高中,林多言站在毕业典礼的演讲台上,大礼堂门口,恍惚有个人影,目光穿越人群落到她身上,阳光刺眼,他的脸在背光里陷入阴影。

演讲完毕掌声雷动的时候,他已经先一步离席。

典礼结束,礼堂里响起了凤凰传奇的《自由飞翔》。

声音越来越大。

越来越近。

直到……

近在耳边。

林多言猛地睁开眼。

眼前正站着一个女人,模糊中能看出跟李千周五官有些像。

应该是他妈?

头顶响起女人的声音:“对啊,我在儿子这边呢……我就过来看看他……”

林多言睡眼朦胧,看着身边正在接电话的女人,稍微整理了头发,恍惚中站起来,看她还在接电话,没出声打招呼。

脚下力气不足,差点崴脚,还好身边的阿姨把她扶住:“哎哟,小姑娘,是不是中暑啦,那么热的天,不舒服的话先坐下休息休息,不用管我。”

转头冲电话里说:“好啦好啦,晚点再打给你。”

挂了电话颜文姝扶着林多言坐下,看着她小家碧玉干干净净的脸,心里没忍住乐开了花,强压着才让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显得自然一些。

“你是?千周的……朋友?”她跟着坐到林多言身边,伸手过来把她的手拉过来放到手心里。

“嗯嗯,阿姨我是千周的合租室友。”林多言怕有误会,赶紧澄清,“您是他妈妈吗?”

合租?室友?颜文姝愣神了一秒。

不过瞬间就转了自然的语气:“我是千周妈妈。是,他那天跟我提过,说想招个室友。”

这房子是他爸李立军刚全款买的,也没有房贷压力,突然多出这么个合租室友,颜文姝笑得更甜了。

眼前这个过了初审的女孩子,已经是她心里儿子的女朋友。

小年轻们,没想到还那么害羞。

“你的手有点烫啊,是不是感冒了?”颜文姝看一眼桌子上的耳温枪,大概猜到了些,抬手去摸她的额头,温度已经降下来,就是人还有点虚。

“没关系,退烧了,你再好好休息休息,阿姨去给你煮点小米粥啊。”

颜文姝往厨房去找围裙,翻了半天也没翻到,嘴里一直在唠叨:“哎哟,这每天都在吃什么,买的这些肉动也没动……每天就随便吃点……”

林多言探头看看厨房里忙碌的身影,掏出手机给李千周发微信。

多言不易:【你妈来家里了】

L:【???】

L:【我现在回去】

多言不易:【没事,不用紧张,阿姨看我病了说煮粥,正在厨房忙活】

L:【她说什么了没?】

多言不易:【就一直抱怨给你买的东西堆冰箱里呢……】

L:【算了我还是回来一趟吧】

林多言灵光一闪,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。

多言不易:【你妈知道你的取向吗?】

L:【你觉得呢?】

多言不易:【你妈的眼神估计以为我是你女朋友】

多言不易:【看表情对我挺满意的样子】

林多言没忍住炫耀了下自己讨人喜欢的天生优势。

手机那头项目室里,李千周的拇指在手机上悬空一瞬。

L:【那将计就计一下?】

林多言又偷瞄了一眼里面正在煮粥的阿姨,有点于心不忍,她要是知道自己那么优秀的儿子的取向,现在这些美好的畅想都会被打碎。

多言不易:【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,你要不考虑下出柜?】

多言不易:【我看阿姨人很好,应该是很开明的样子,肯定会理解你】

多言不易:【毕竟你是亲儿子,听说这样的取向大概都是因为基因,也没什么】

对面发来一句话——

L:【同意的话,房租免了】

嗯?

想到最近她也有要躲江风眠的需求。

多言不易:【我考虑考虑】

林多言放下手机去厨房边,声音娇滴滴:“阿姨,太辛苦您啦。”

颜文姝:“哪里,你快去休息,粥熬好了我再叫你。千周那小子去哪里了?”

“去加班了,最近有个项目,”林多言靠在厨房门边看她忙活,“多亏了他,不然我们部门会有大麻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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